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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三人连线的错误方式
缭绕的水汽凝结成白色的雾，在温泉的上方弥漫。
隐约听到对面传来有人开门的声音，接着应该是刻意压低的轻微谈话声。
随后一阵响动如同连绵的游蛇，在暗中逼近。
推拉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突然意识到不对的李武从半梦半醒中睁开了眼睛，门在哐当的钝响中被拉开，不知为何令人联想到降下的断头台。
他的脸色就像是看到了路易十六不但没死，还当场表演了一个鱼儿出水。
“○犯罪者！”
他顺手抄起身后放在池边的木盆，砸向了某个裹着浴袍出现在了这里的女子组成员。
星川葵单手接住了飞过来的木盆，甚至连里面盛放的白色毛巾都没洒出来。
“好球！”
她喝彩道。
“好球你个头！可恶，为什么只有一个木盆？这东西难道不是该无穷无尽的吗？”
“因为现实终究和《女神○闻录》系列不同呢，该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了，李武同学！”
“该清醒的是你才对！”
他奋力反驳，用自身的常识呵斥闯进男浴池，行走在法律边缘的少女。
“有什么关系，又没破坏墙壁，而且也没有其他客人。”
星川葵干笑着缓缓前进，气势犹如摧毁城墙的巨人，对此刻的李武来说，面对她就比面对十亿条白龙更可怕呀!
“重点不在于那个！虽然不知道你发什么疯，不过我不会转过去的哦？”
不成熟的男子高中生强装镇定，给出了警告。
“哼哼，那么对爱理纱小妹妹伱也能这么说吗？”
星川葵如同劫持了人质的寨中劫匪一般，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她闪到一边，露出了像是鹌鹑般瑟瑟发抖，捂着胸前浴巾，双眼蓄满了液体的爱理纱。
她的脸上布满樱色的红晕：“对不起，我最后还是输掉了……还有，可以暂时，那个，背过身吗？”
“你输了什么啊？你们刚刚在那边打架了吗？”
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爱理纱也出现在了这里，但是如果再看下去她恐怕就要当场晕倒了。
李武依言转了过去，听到背后传来两声入水的声音。
混杂着呼吸声，被撩起的水花时不时溅出一声咕咚的轻响，两个声源的位置在不断逼近。
最终停在了背后不远的地方。
因两人的动作激起的波纹直接传递到他的身上。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镇定下来问道。
星川葵回忆起刚刚在女子浴池中，面对爱理纱的诘问，最终反败为胜的转机。
“星川同学是以怎样的立场询问这件事的呢？”
想象的图景中，对手将子弹推入左轮手枪，拍在了桌上。
一时之间寻找不到回答的措辞，直到堀凛同学的提醒划过脑海。
“作为和李武同学一起保护城市和平的伙伴，我有必要关注他的身体健康！”
“抽取的量和一次献血差不多，并没有对身体造成损害呀？”
“可能会传播病毒，登革热之类的。”
“你把爱理纱当成什么了？！我又不是蚊子！”
连那个爱理纱都气得发抖了，看来自己确实说了相当过分的话。
不对，魔法少女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展开了反击：“当时爱理纱就是想这么骗过我的，还说是蚊子咬出的伤口！”
爱理纱“呜啊！”了一声。
她粉碎了敌人的火力，然后将如同自狙击枪中射出的子弹一样锐利的话语精准地送进对手的心脏！
吸血鬼少女缩进了水中。
没错，不要被这家伙刚刚伪装出来的气势骗了，就这么一鼓作气地追问下去。
“我很生气你们两个想瞒着我，所以要问清楚到底为什么那天爱理纱这样然后那样……”
“不要形容下去啦！”
爱理纱惨叫着抱住了脑袋，然后突然眼泛泪花地抬起了头。
“有什么关系！李武很舒服！他也同意了！”
“很舒服？！他同意了吗？！”
爱理纱回想了一下那天由于在半龙状态下而变得模糊的记忆，掠过偷袭、压制等无关紧要的小细节，重点回忆了事后被吸血者的反应。
“没错，他同意了。”
对手抛开左轮手枪，从身后掏出了RPG，对准了还在为刚刚的狙击洋洋自得的自己。
星川葵脸色苍白：“那……那果然是调……调……”
爱理纱扣下了火箭筒的扳机。
“我知道星川同学没有这种经验，所以对这样的场面肯定一时无法接受，干脆不说出来才是最好的。”
爆炸的火光在脑海中传来，仿佛听到了一根弦崩断的声音。
“没有这种经验？”
她双眼无神地凝望着眼前的吸血鬼。
“诶？”
爱理纱闭上了嘴。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隔壁问一下另一位当事人。”
星川葵站了起来，裹好浴巾。
“等一下！”
爱理纱惊慌失措地抱住她的腰，“不行啊！那边是男生的浴池！”
“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被看过了。”
“星川同学你说什么？！”
冲击性的事实就像一颗核弹，在自爆中湮灭了掏出RPG的爱理纱。
最后暴走的魔法少女拖着试图阻拦自己的吸血鬼，打开了通往男生浴池的大门。
“事情就是这样。”
时间来到现在，星川葵背对着身后的男生，总结道。
“嗯，我没怎么听懂热武器对战那部分，但总之星川其实看到了爱理纱咬我的场景对吧？”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困惑。
“那个是因为爱理纱变成龙之后似乎有类似第二人格的存在，性格变得恶劣了，才会这么做。虽然我当时尝试抵抗了，不过因为战后脱力所以失败了。”
他讲述了那天发生的事件的真相。
坐在另一侧，同样背对着李武的爱理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大概是因为自己临时撒的拙劣谎言被戳破了吧。
“哈——原来仅仅是这样而已。”
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后，身体不知为何放松了下来。
李武突然绷紧了身子。
他感觉到左后肩传来某种光滑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靠了上来，传递着在热水中泡过后的温热感。
“星川，你当时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语言是模糊的表意工具，往往不能准确传达说话者内心的想法。
他想问的其实还有更多，比如为什么事后又这么在意这件对他和爱理纱来说都已经翻篇的事情。
比如现在这样冲进男浴池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湿润的头发自后方滑落，在他的肩头流淌出未明其形状的轮廓，但即使无法用眼睛直接看到，也能想象到她那有如黑糖糖浆一般的发色。
最重要的，现在的行为又暗示了怎样的意义。
他抬起头，透过白雾看向月朗星稀的夜空。
长空寥廓，只有逶迤的几片薄云紧贴着仿佛被冻僵了的漆黑的天壁，似乎也在和他一样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当时被震惊到了，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根本想不起来要打断，实在是太羞耻了，你们两个。”
星川葵抱怨着。
“我，我也是很害羞的！在脖子上吸血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很私密的行为！而且星川同学现在做的事难道不羞耻吗！”
另一边的肩膀上也传来了一份截然不同的重量感。
相比左边更为轻柔和疏离，让人能想象到其主人的小心翼翼，就像被手中饵食吸引过来的野猫一般，随时有可能因为惊吓而逃离。
这算什么啊？因为我是第一百万个温泉客人，触发了福利放送的机制？但是双倍奖励未免也太豪奢了吧？
李武这么想着。
“总之，我不想被你们两个人合伙欺骗。”
声音闷闷地传来，可以让人在心中描绘出黑发的少女抱膝蹲在水中，将脸的下半部分浸没进水花里的情形。
“好的好的，实在是对不起，葵。”
“突然在这种时候叫名字？！”
她的惊叫声让感觉被两个女生联合作弄了的李武心情愉悦了不少。
“李武或许很有这方面的才能也说不定。”
右面的方向传来了爱理纱语气复杂的声音，“顺便我也向只裹着浴巾跑到男生温泉还第一个贴上去但还是能指责别人羞耻的星川同学道歉好了。”
“你这道歉里充满着对我的攻击啊？”
背后一阵泼水的动静和爱理纱的惊叫声，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
接着，三人陷入了沉默。
据说在社交场合中，经常出现单对单组合的两对朋友凑到一起，反而说不出话的情况。
对于同好会的成员来说，凑到一块时倒是从来没出现过类似的状况，不如说是过于闹腾了。
因此，现在的沉默才会显得存在感如此巨大。
只是因为星川葵的一时暴走而造成的尴尬的现况，按理来说现在应该请她们出去才对。
但是三个人谁都没有提出这个理所应当的解决方案。
肌肤与肌肤相连的温度如同无形的锁链，将踟蹰不前的少年少女束缚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想打破沉默，星川葵的嗓音响了起来。
“说起来，爱理纱说你被吸血的时候很舒服，这是真的吗？”
“你这话题找得真有水平。”
“星川同学为什么要问这么羞耻的问题啊?!”
另外两人一前一后地评论道。
“不是爱理纱你自己先吹嘘的吗？难不成其实很难受？还是说只有爱理纱自己很舒服？”
仅仅从带笑的语气中就能想象到她抿出弧线的薄薄嘴唇，以及微微弯起来的眼角。
就像她之前嘲笑自己把她的话记得那么清楚的时候一样。
爱理纱先自暴自弃般地曝光了：“舒服——确实是舒服的，有点晕乎乎的，虽然完全没有喝过酒，但应该是差不多的感觉吧。”
“你倒是先说了个干净啊。”
李武吐槽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边的李先生感觉如何呢？”
星川葵像采访记者一般兴致勃勃，还撞了他几下示意赶紧回答。
“……我死也不会说的。”
“为什么？！难道真的很痛吗？！我给李武带来了糟糕的初体验吗？！”
“这话从各种意义上都很过分！”
李武制止住口出暴言的爱理纱。
“哼，也就是说确实很舒服，但出于死要面子的心理不愿意说出来吗？”
星川葵讥讽地说道。
“不要随便揣测别人的心思。”
“被随便咬了一口就满足的变态。”
“你这开黄腔的魔法少女快给我滚回隔壁！”
两人争吵了起来，爱理纱慢悠悠地从旁问道：“我也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之前星川同学说被看过了是什么意思？”
已经发展成小学生吵架，进入必秒环节的两位停了下来。
李武嘲笑道：“星川在搏斗中战胜了温泉的隔离墙。”
“你你你为什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啊？！”
星川发出了哀嚎。
“反正又不是我的错，这下吵架的胜者就是我了！”
男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的质朴而单纯。
爱理纱笑了几声，很感兴趣地追问道：“我记得之前星川同学说过你们是来见另一位朋友的，她当时也在吗？”
“莉莉娅吗？她只能说受了池鱼之殃吧，真是相当抱歉——呃。”
感觉顺口说了太多的李武停住了。
“呵呵，星川同学，晚上我们一起聊一下那位莉莉娅小姐的事情吧。”
爱理纱天真无邪地微笑着。
闹过之后，每个人的精神上都增添了一抹疲惫感。
“这下子，我们也算是分享了各自的秘密。”
星川葵仰起头，枕在身后的物体上。
“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黑历史大自爆吧。”
李武看着眼前的雾气在升腾中变换成各式各样的形状，感觉到左肩一沉。
“没关系的，虽然没有实践经验，但爱理纱听说过，去调查对方黑历史的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他就暂时不吐槽这只吸血鬼的社交观念了。
“如果以后还能一起再来温泉就好了。”
星川喃喃的话语混入雾气，而后随风飘散。
“比起一起的话，也想和李武两个人来呢。”
爱理纱突然这么说道。
“再把其他人排除在外，像吸血那件事一样？”
“星川同学之前不也没说过更多和他单独合宿的细节吗？”
被刺了一下的吸血鬼有些生闷气般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大家一起会更开心一点。”
星川葵挺直了脊背。
“爱理纱之前一直是一个人。而且星川同学说的真的是自己内心的想法吗？”
她们的距离近到能触碰到彼此的手肘，但话语却像是磁极的两端。
用语言包裹住内心的想法，在传达的过程里又会附加上不想让人捕捉真意的种种修饰，因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才会充满误解。
李武感知着突然转冷的气氛，这么想道。
“我觉得我泡得差不多了，你们呢？”
但今晚不应该在这样的冲突里结束。
“哇！李武同学要转过来了！”
“诶？！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准备！”
就算是因缘巧合下造成的三人的错误相连，也应该在一如既往的喧闹中结束。